「跨代．圖像」— 全藝社藝術家專題展覽系列之二：「無時之時— 朱焯信作品展」

認識James數十年，其中一個印象最深刻的是年青時他總是穿著黑、白色衣服，抽一包澳門買不到的韓國煙，名字叫「TIMES」，白底黑字煙盒加燙銀字「TIMES」與他一身打扮可說是絕配。煙盒上還有一句小標題，黑色字寫著「Timeless Time」，正如他說「Smoking is just kill time」，這亦是此展覽名稱的出處。

這次展覽在籌內過程中我問他想做什麽？裝置？畫？想表達什麽？他總是沉默很久，很多東西想說又說不出口，你可以感受到他在腦內翻動幾十年的記憶，然後若有所思地說：「我不知道怎麽表達......可能是時間吧」。

他創作時總會聽竇唯的歌，他在找答案的時候腦中必定在唱《高級動物》：矛盾、虛偽、貪婪、欺騙、幻想、疑惑、簡單、善變、好強、無奈、孤獨、脆弱、忍讓、氣憤、復雜、討厭、嫉妒、陰險、爭奪、埋怨、自私、無聊、變態、冒險、好色、善良、博愛、詭辯、能說、空虛、真誠、金錢、地獄、天堂、偉大、渺小、中庸、可憐、歡樂、痛苦、戰爭、平安、輝煌、暗淡、得意、傷感、懷恨、報復、專橫、責難，好像都沒有形容時間。

時間無處不在，地球天天在轉，日出日落，即使無形，人卻可感受到它的存在，於是人們不懈為時間尋找載體，如鐘錶、刻度，精細至時、分、秒。

到底藝術家在想什麽？

他說：「上一次個人展覽是六年前的《永生》，這六年沒有怎麽畫畫了，如果畫布一直記錄著我的時間，那肯定是停滯了，但大家都知道時間不會停，只可說這個創作一直在我腦中不停地變，隨著年月，直到真正落筆的那一天，它便成為了作品」。

藝術家都有共通點，不斷找漂亮的專業詞彙去美化自己的無能或懶惰，我很好奇到底能怎樣透過平面的作品去表達其虛無縹緲的想法，又是宇宙太空大爆炸的畫面嗎？全是套路。我告訴他這個科技時代已經容不下慢，什麽尋找永恆，時光流逝，還必須聽老歌找靈感，思慮許久才可下筆？畫布還不是二元，連三維也沒有，人家都在談元宇宙了！

他回應：「元你老無」。

是時間／有／無？懂的人自會懂?像他經常說的「不懂的解釋也沒用」，是這個意思嗎？

那余下的只能用我這些不懂的眼光去看作品，這次展覽，他用其二十年前第一次個展時的「紅線」入畫，多了不同顏色的線，畫風仍然是過去的抽象肌理，潑、染、塗，其風格明顯地受兩位對他影響極深的老師——已故的澳門著名藝術家郭恒、繆鵬飛先生所影響，還有些年輕時代版畫的痕跡，這些都是時間帶給他的創作方向。而他一直強調的「無」應該與「有」是相對的，或者只能用《心經》中的「色不異空，空不異色，色即是空，空即是色」去領會其意境。時間亦然，它存在便是「有」，那必定會出現「無」，正如日規上潛私的陰影，你也能知道時間在偷偷地走向亙古。

他的十一幅作品風格不盡相同，如何串聯成他心中那種近乎執著的追求？那些用了二十年的紅線到底是貫穿還是束縛？是傳承還是故步自封、畫地為牢？可能得由時間去證明，但最低限度，我看到他內心的寧靜與對美好的渴望，但願他的藝術創作能藉此展覽再次上路，波瀾不驚。

安止
策展人